“爹，這外頭是幹凈不少，但家裏還亂糟糟的呢，眼見就要分家了，我們對府裏情況卻一無所知，到時被怎麽欺瞞都不知道呢！要知道二房可是管了十幾年的家啊！人家要是說公中沒銀子，咱能怎麽辦？說不得府裏一切換個名目被轉移走，這些日子弄的錢反而要分出一大部分給他們。”看他爹抄完奴才後有偃旗息鼓的跡象，賈璉又進“讒言”了。

“說的有道理啊！我只想著分家前將東西全攏一道去分，別虧大了，卻忘了那王氏隨意動動手腳，咱的錢就沒了！”大老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如何是好？總不能將二房所有人都抓起來吧？”

“不用不用，爹，眼下正是年前盤點之時，各處鋪子莊子的管事掌櫃都會入京，王氏那裏各種賬冊都有，今年的往年的，正是清算好時機啊！”

“……你爹我不會算賬。”大老爺面無表情，就算王氏弄啥貓膩，他也不知道啊！他從來不管賬的，以前有祖母，後來有媳婦，之後她們留下來的管事也算忠心，府裏事情王氏管，大老爺他一點都不會算賬這技能！

“放心吧爹，有我呢！”賈璉磨拳擦掌，“我可是這方面的行家！”

“很好！不愧是我的兒子！”大老爺滿意點頭，大手一揮，那群如狼似虎的壯漢們轉頭向榮國府而去了——這次他們帶上了自家媳婦啥的，畢竟王夫人可是府裏的女眷——大老爺不止一次感謝老天，誰讓他會投胎生的早？除了皇家，其他家族可都是嫡長子繼承制！二房實際管家又如何？他才是律法認定的一家之主！榮國府名義上都是他的！他要查自家賬，王氏能怎麽著？

哪怕老太太氣得肝疼，哪怕王夫人恨不得弄死賈赦，哪怕賈政已經很努力給賈赦講道理了，大老爺該沖進庫房就沖庫房，該拉出賬冊就拉出賬冊。而大老爺的兒子也不負重望，一手算盤劈裏啪啦打得那叫溜，帶著大老爺其他產業的賬房一起努力好幾天，一堆堆一條條不對勁的都給他巴拉出來了。

然後，大老爺又怒了。

賬上百萬多兩銀子不知不覺被以各種名目弄沒了！庫房裏的東西比起張氏在時起碼少了一半多！這還不包括那些被“適當”換過的物件！

王氏那裏賬冊裏居然夾雜有利錢欠條！大老爺可是沒忘記當年抄家就有重利盤剝一罪，讓刑氏翻找王氏房間，足足找出兩箱放利錢的欠票！還是以賈府的名義放的——大老爺萬萬沒想到，感情這放利錢還是王家家傳啊！更惡心人的是居然打著賈府的名義，這是想著萬一出事了，直接讓賈府，或者說賈府名義上的主人他們大房一家承擔嗎？好聰明的王氏啊！

“老太太，您怎麽看？”大老爺似笑非笑的看向母親。

老太太狠狠瞪了王氏一眼，東西有缺是一定的，因為裏面不少東西就是她讓王氏取出來的——賈家當年雖然沒站位，但可以說是天然在太子船上，本以為萬無一失吧，結果船翻了╮(╯▽╰)╭賈家當時已經沒有了賈代善這個頂梁柱，賈赦當時更是連個爵位都被扣著，賈政是六品小官，賈家一下子從京中頂級家庭淪落到三流，為了恢覆賈家榮光，老太太也是費心了，支持這個支持那個，錢物嘩啦啦用去，但不知道老太太是啥運氣，選擇幾次竟然完美的避開了最終贏家啊！誰知道上皇不斷針對一心養狗的當今是為了鍛煉他？老太太當年是萬分看不上她眼中沒志氣的九皇子的，哪想到三年前上皇退位居然選了他？於是花了一堆錢還不得好的老太太只能另外想法子，然後把孫女賈元春塞皇宮去了——但是她萬萬沒料想，王氏不僅取了她要的東西，還另外拿了些塞自己腰包了！不過，她還是選擇保住王氏，畢竟老大家父子倆在她看來那是完全的爛泥，人家可是以恢覆祖上榮光為己任的，紈絝老大與端方君子老二，一個就一不務正業的兒子，一個大兒會讀書大女進皇宮小兒子更是天生不凡，老太太選誰一目了然，“赦兒，東西是我讓王氏取用掉了，怎麽？莫不是也要將我綁了送交官府不成？”

“……”大老爺以為自己已經死心了，但看著老太太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心為二房的樣子，還是很想忤逆不孝一回將賬冊往老太太臉上拍去！

他算什麽呀？他才是榮國府已經承爵的當家人啊！可家裏東西被用去大半，絲毫不用告知他！他們用那些錢那些寶貝做了什麽，他也絲毫不知道！賈赦賈赦，當年祖父取這個名字可不是說他大老爺只是家裏擺設啊！大老爺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自認什麽都沒做還是逃不過抄家一途了，那些東西用去了哪裏有沒有被人留下把柄，誰知道呢？而這兩個女人，難道會以自己的名義做嗎？自然用榮國府的名義了！那樣出了事，不就是他倒黴了麽？

想得多好呀？若是好事，將來謀了大房爵位，好處自然是二房的，若是壞了事，一推二五六，倒黴的還是大房，二房子孫們依舊能蘭桂齊芳——而他算個什麽呀！

有多少熱情，經得起一次次的冷待，一次次的寒心呢？

有時候真想一把火，將所有東西都燒個幹凈，省得煩心絕望！

“老太太，雖說孝道為大，但大過孝道的東西，可不是沒有。”老太太莫不是以為前些日子查抄奴才都是擺設嗎？真以為那些奴才嘴巴都比死鴨子還硬麽？真覺得他眼見如此驚嚇無動於衷都不知道派人偷偷往她們婆媳屋裏尋摸過嗎？惹急了他，開宗祠把人遣返回史家都可以！

“逆子！”老太太眼睛閃了閃，但不認為這個廢物能做什麽，“還不快給我滾回去！瞧你把家裏鬧得，一團糟！”

“瞧老太太說的，這事情不是還沒掰扯完嘛？我還等著將證據捋順了，好去狀告賈政呢！嘖嘖，縱妻行兇，公然不顧律法重利盤剝，包攬訴訟——老太太，你說我是上府衙告狀，還是直接金鑾殿告好？”

“你胡說八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啊！老太太，您相信兒子，一切都是王氏這個惡婦所為啊！”原本被王氏那堆欠票晃暈傻眼不斷在內心推演如果此事外露自己面子會如何而傻住的賈政被賈赦的話喚回神，連忙反駁，“老太太，都是王氏所為啊！兒子玩完沒料想她竟是這般惡毒貪婪之人，此等人品，豈堪為婦？我要休妻！休妻！”

“你是不是傻？這話擱外頭誰信啊？”賈赦唾他，“這些話你還是當庭辯解去吧！”

“賈政，你！”王氏不敢相信的看著枕邊人，因為賈赦手裏要命的證據，她剛才都不敢開口，生怕賈赦一個沖動將她賣祭田賣祖產的事爆出來，那她就真的無法容身於賈家了！而放利錢這種事雖說違法，但有心的話遮掩遮掩就過去了，老太太是不會讓這種事公之於眾的。但她沒想到，自己丈夫先捅來刀子！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哈哈，她瞞住所有人，卻惟獨在他面前沒有遮掩，他又不是豬，會毫不所覺？！！不說利錢的事，她謀奪家業，她意圖讓寶玉取賈璉而代之真正成為榮國府主人，這些事同樣沒瞞著他，不過是假裝不知道好繼續維護自己那張臉皮罷了！結果事情一爆出來，他竟然只想到休妻二字！二十幾年的夫妻啊！她為他生了二子一女啊，她所作所為還不是為了他們的小家？

不說王氏了，老太太也是忍不住嘆息。夫妻倆的事，老太太不認為自己二兒子什麽都不知道，她生的又不是傻子！但沒想到，有事了二兒子第一反應居然是推卸！不說他們夫妻又不是反目成仇，哪怕夫妻感情不好，做丈夫的該維護還是要維護的啊！不過到底是自己心愛的小兒子，老太太並沒有說什麽，而是轉過頭看向賈赦，“老大，家和才能萬事興，況且家醜不可外揚，王氏她此番是錯了，就將他禁閉屋中吃齋念佛吧，等養好了心性再出來，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莫再逼迫太過了！”

“呵呵，家都快被挖空了，爺將來是個什麽下場還不知道呢！還管什麽家醜不家醜的！”明明受盡委屈的是他吧？幹嘛一副他才是作孽人的樣子？

“老大，也別說他話了，眼下這情形，你是何想法？”老太太繼續嘆息，老大是個混不吝的，真惹急了，還不知道鬧出多大亂子呢！哎，當年怎麽就讓他先出世了呢？蒼天無眼啊！

“分家吧！”大老爺面無表情，雖然一開始他只想著讓王子騰提出來，不想自己說，怕傷了一家人感情。現在嘛，他們才是一家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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